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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酉轩介绍?

二酉轩在柳市吕岙村

轩榜“二酉”,探名之来由:湖南省沅陵县西北有大酉、小酉二山,合称“二酉”。二山皆有洞穴,而小酉山中有书千卷,相传秦人攻读于斯所遗,后将藏书之富称为“二酉”。故该“二酉轩”又称“小酉山房”,位于吾乐邑西吕岙,俗称“下新屋”。辟境清幽,其姻戚郑晓廉先生题有二绝:

玻琍窗旁水边开,隔岸林峦入座来。

彷佛富春山下过,推篷卧看子陵台。

十年车马感蓬飘,到此尽教万念消。

山自青青水自碧,思量我欲老渔樵。

主人徐公德元,字惇士,又字履舟,年十九为庠生,旋补廪膳生,曾攻读杭州紫阳书院,为文倜傥有奇气,声名大噪。继而试选拔贡,以往乐邑拔贡皆寄居邻邑者所夺,时其与永嘉汤孟龙相角逐,人嘲以诗之“拔贡从来未过江”,又“到底文章不及汤”。讵料公夺帜荣归,好事者因反其意褒之,云“拔贡至今已过江”“到底文章总胜汤”,一时传为美谈。恰与瑞安孙衣言同年拔贡,文字深契,往还弥密。当时此轩牙签玉轴,已达充栋汗牛。而瑞安孙家较之尚少,致孙公时来披读,动辄数月,款洽甚殷,讲道乐艺。尤于说古今成败得失,徐公独持己见,盖史学别有心得也。今孙公“玉海楼”巍然长存,名震遐迩。而“二酉轩”缥缃散佚,大雅坠绪,名却埋没勿彰,徒资嗟叹而已。

公遭父丧苫块之时,适见“咸同诗雄”江弢叔盐大使《伏敔堂诗录》,惊其才气纵横,句必超奇,本当奉谒,乃居孝服,未敢登堂,后相见倾谈,不知日之移晷也。且涉赓歌,不作酬应语,言必婉而挚,赠诗内有“未敢劝君营仕宦,倘能伴我狎樵渔”,概知公超然物外,不与世竞。时温郡与贡者俱入仕途,独公居家侍亲,达数十年,难矣难矣!江氏得诗,感公气谊之厚,答以一律:

盹然雅爱出心声,非但来诗格老成。

未敢劝君营仕宦,肯为此语见交情。

粗官征饷方愁杀,僻壤为农尚乐生。

果有一廛分借我,快哉长揖谢公卿。

公之长子徐曜西先生,名式赓,系清庠生。初就试,即高列第一。阅卷者探知其家拥田千余亩,便暗索金。其审度轻重,虽索两百金尚可应付,然玷一生清白,峻辞坚拒,致阅卷者大恼,被抑置第二名,后终以头名入庠。于父母孝养无亏,向博亲欢。奈其慈萱于光绪元年五月七日夕凋谢,翌晨曜西遽物化,后十四日其夫人亦赴九泉,何情深哀毁至此。曜西年仅三十六,靡不太息也。

绿润轩在柳市高园村

有句云“绿润轩开北海樽”,此谓慕孔北海之遗风,“座中客常满,樽中酒不空”,纵论今古,裁量风骚,洵胜会也。主人黄公鼎瑞,字竹君,为俞曲园诂经精舍高弟,中光绪乙酉(1885)科举人,曾长梅溪书院十载,造就甚宏。其深感所学囿于制艺,势必导致性灵凝滞,为倡诗学以补其偏,时谈诗词源始,犹课诗律不倦,于是诸及门拈句斗韵,顾而乐之。后其弟子黄迂《慎江草堂诗》、朱鹏《复翁吟草》等先后付梓,并昭垂于天壤。以视醉心于制艺腐儒,则已没世奚称。两者相较,安可同日而语焉?

绿润轩位于吾乐邑西象阳高园村,是轩落成,主人题壁两律,谨录于后:

数椽小筑远嚣尘,大好先生寄此身。

墙短青邀山入座,园荒绿许竹分邻。

既来小住皆前数,忍使无诗负好春。

差喜门庭无俗累,弟兄酬唱斗清新。

接榻陈蕃忽所思,晨灯夜烛共吟帷。

儒家风味何嫌冷,我辈诗情妙在痴。

有酒拟将千日醉,读书幸未十年迟。

蓬庐从此添春色,满壁新酬白雪词。

时其西席陈咏香先生,殚精覃思,博通典籍,即寓砚轩中,主人邀其同作。又主人伯兄春圃、仲兄晓笙欢然赓和,曾裒为《绿润轩唱和集》,系手录本,乃饱经世变,悉荡烟耳。

然寄居荻农先生忧贫之心屡形于色,主人赋长歌解之,此亦此轩之插曲也。不妨录后:

陈生郁郁胡为乎?终日愁颜惨不舒。

自言苦为贫所拘,上忧老母下妻孥。

众人皆有我独无,造物赋境何乃殊?

我闻大笑陈生迂且愚,丈夫昂然七尺躯,凡事到手皆可图。

况君年少如腾驹,穷鬼安敢久揶揄?

但愿读尽千卷书,那羡横财卅六炉。

砚田食可租,笔耕口可糊。

有时文笔追黄初,奇光怪彩夺珊瑚。

有时诗藻纷相铺,清词丽句缀琼琚。

此真大富驾陶朱,终身用之绰有馀。

纷纷食肉徒,役役守钱奴,视此不足供胡卢。

噫嘻吁!君今郁郁胡为乎?

君不见,骑驷马,乘高车,复闻四壁困相如。

后其入赀为福建直隶州同,代理漳平县事三月,有惠政。行之日,送者塞途,留别诗有句云“棠树阴疏民亦恋,桐乡俗美去犹思”。归为地方倚重,推为自治会董。争奈偏遘恶疾,往往昏呓累日,临殁,神识转清,口占自挽曰:

宦业无补于民生,文章无传于身后,赍志以殁,生亦虚耳;

以灵淑气还天地,以清白风遗子孙,含笑而逝,死何憾焉?

其侄式苏先生追怀旧事,愈不禁泪涔涔下也,爰撰长联挽曰:

先子兄弟,同怀只四人。当阿咸束发受书,适蜗庐初就,犹记绿润轩开樽赌句,埙箎唱和,争推江夏才多。曾几何时,诸昆既丧,弱季复亡,公亦惨惨寡欢,春梦惊乍醒,从此风流栗里尽;

臣叔宦游,弹指忽十载。忆闽峤羁身听鼓,喜蜡屐自随,每念乌石山拄笏看云,丘壑流连,何如雁荡峰好。幡然改计,左海言旋,北邙遽逝,我更哀哀抱痛,遗诗忍重读,可堪血泪竹林多。

居易轩在北白象万南村

吾乐邑西旧名藩家垟有一大屋,门台横披“成性存存”,刻有五言楹联云:

履祥征慎守;

枕善乐安居。

书系吉祥之物,如同祥云呵护,该户为藏书故家,故称“履祥”,并冀“慎守”藏书,故传累世藏书,洵一乡邦佳话。

该处尚有镇宅之宝,即明万历丁亥温州府学政龙公膺赠匾,上题“居易”二字,出大名士何丹丘椽笔,故斋名为“居易轩”。是名可上溯“居大不易”典故:据《唐摭言》云:“白乐天初举,名未振,以歌诗谒顾况。况谑之曰:‘长安百物贵,居大不易。’及读至《赋得原上草送友人》诗曰‘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’,况叹之曰:‘有句如此,居天下有甚难!老夫前言戏之尔。’”

主人倪公醇士,字春台,系增生。继乃父遗志,读书、爱书、购书,自谓“一编遮眼,万事忘怀”。曾出资筑七里埭,系“七贤士”之一。好吟咏,著有《梧石山房吟草》。乃喉病遽卒,仅三十二岁。林公礼门和泪濡墨奠挽,四律录二:

名山寒夜殒文星,屈指年华卅二龄。

拟望囊锥方脱颖,肯教匣剑顿潜形。

书留旧架皆亲校,笛咽邻家不忍听。

老朽寄声无别语,诸孤珍重守遗经。

纵横胆气薄云霄,抱负如君故自超。

召伯埭成民共感,唐公垒固贼难逃。

生前剩有雄心在,死后应难热血消。

赋就挽歌和泪写,声声鸣咽抵魂招。

又林公哲嗣林大椿明经挽以一联,亦为罕见,并附于后:

垒土障洪流,楗以树,籓以竹,约束以绳。忆节节经营,君与仆意见不殊,黾勉同心期共济;

修文归冥府,堂有萱,室有兰,庭阶有桂。念层层幽恨,老及少号咷相向,凄凉满目黯无言。

醇士公传其子叔槎,系庠生。性格严毅,不苟言笑。其夫人系吕岙徐德元拔贡之女,知书达理,每每检书相对,细加评语,大享同房读书之乐。

叔槎公长子邦彦,字楚湄,清宣统年间应征为孝廉方正。其为倡建柳市小学“六君子”之一,其励志之坚,任道之劬,实非常人可及。奈天夺之速,群为痛哭而欷歔。试举黄仲荃孝廉挽联曰:

其朴学为郡国所称,其笃行为乡党所重,胡不须臾焉,菽水终养,河渠终疏,一死事未完,忍听床头咽坠语;

于家庭有宣武之哀,于友朋有元伯之恸,只此数日耳!血泪几枯,肝肠几断,九原悲不作,空从梦里续馀欢。

末原注云:卒后一夕,梦与君同行杭州道上,回思前游,不禁腹痛。

楚湄公有子悟真先生,犹啧啧人口而勿衰,后当赓续。

半耕轩在白石凰岙村

吾乐布衣冯涧卿先生,一作间卿、甲卿,名薖,籍隶吾乐邑西白石凰岙。少孤,唯叔父是依。独性耽书,偏好毛诗,凡牧牛负薪,必携卷以从。尝随胡公一峰游,学应制之学。然宁静淡泊,不忮不求,绝无功名念。遂舍读从农,于屋右旷地数亩种竹三百丛,种李六十本,穆恬逸之气,于祖屋正间榜曰“半耕轩”,并自题曰:

依山依水地,不衫不履人。

诗多谈风月,气不识金银。

愧我谋生拙,愿儿力穑勤。

自题还自喜,聊以写吾真。

其复于半耕轩东首隙地建藏书宴客之所,取名“醉月轩”,并赋题壁诗三章录二:

三径修竹,几间老屋。东偏有轩,幽虚若谷。

前有田园,宜禾宜菽。后有溪山,载渔载牧。

左图右史,春兰秋菊。独坐其中,幽怀穆穆。

抱膝长吟,检书时读。兴静心闲,与谁往复?

有月当轩,有酒新漉。举杯相邀,聊慰幽独。

烂醉如泥,抱月而宿。名轩醉月,符我心曲。

有刘公醉庵者,吾乐名士也。许其性刚品峭,丰裁峻厉,望之令人悚然起敬,惺惺相惜,致成莫逆交,见诸冯氏《赠刘醉庵之屏》一律:

倾盖成知己,古人信有之。

深交根夙谛,如我对君时。

清白同杨震,渊源溯郁离。

自从挥手后,无日不相思。

及冯氏殁,恐其迹尽湮晦,刘氏搜得遗稿付其家人,由其嗣君邦杰即笛樵先生校刻,额曰《半耕轩吟草》,乞江都郭外峰先生鉴定,载自序末段云:“余生平株守家园,所历者丘垅田亩之间耳,无名山大川以扩其胸怀也;所接者邻里乡党之人耳,无名公巨卿以舒其气概也;所读者寻常习见之书耳,无奇闻壮观以豁其心思耳目也。故诗多村野气,无经籍光。”何谦抑甚是。人评其诗淡远清妙,有隐逸气,读之如抱明月而挹清风矣!其子治诗绝与半耕轩不类,盘空硬语,戞戞独造。又孙寄庵,留学法国,曾供职国民党福建省党部,饱经世变,益动白云亲舍之念,见其挽王哲周先生联云:

先生所学自清高,命少子力田,长不愧儒家者流亚;

下走居官非素愿,继先君作宰,生忝为半耕轩后人。

容安轩在柳市蟾河堡村

吾乐邑西蟾河,波流莹洁,涵有六洲,村曰蟾河堡,施氏聚族而居。施公仲舟诞育于此,名树勋,字伯铭,年十八入庠,后补廪膳生。居乡授徒,始于家塾,继任小学校长,后应聘浙省十中历史教席,向来一挟教本,登坛讲贯流利,辩难答疑,无不惊服。其教龄达三十馀年,及门弟子不下千馀人,堪称蔚盛。公于郡校同事兼同乡石聘南监学交笃,事无巨细,石氏躬自料理,且于学生之功课起居出入游息,尤留心稽察,无稍宽假,学生皆畏而服之。乃以积劳之极,竟沾痢症,终至不治,公撰其传略,且挽以一联云:

挺一身任地方钜艰,劳怨不辞,同辈争推今铁汉;

垂四载襄中校管理,勤劬至死,论功理合铸金人。

公平居接人,冲然夷然,然刚肠嫉恶,直书无隐。某有文无行,喜作攀附,曲尽阿谀。一富家子届周岁日,定制首饰,规格特大,献礼殷勤。另眷恋一有夫之妇,幽期密约,赠物定情。公撮上二事,分咏成联刺之:

银打魁星长二寸;

翠铺蝴蝶薄三分。

公别署“仰曾氏”,盖仰止曾文正公是也。将曾氏家训、家书长置案泛览,至读书处世之法悉仿也。并“以和为贵,唯德有恒”告诫循循,以是遗子孙。复裒《警省录》,录古今中外诸名儒之言行,借作针砭也。

公后屏居不出,以抄书自娱,夏日挥汗,冬日呵手,校勘圈点,朱墨纷陈,其心力弥勤,固可窥其志之所存焉。

其署所居曰“容安轩”,此取陶靖节语,征公之泊然寡营也。奉养其尊人舜臣上舍,唤其子侍祖,公自含饴弄孙,一门之内雍雍如也。公著述等身,如《容安轩文钞》二册、《苏杭观学礼》一册、《读史札记》六册等,俱未付梓,奈俱散逸无存,悲夫!

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,外寇入侵,扰扰六合,其两婿家俱遭焚毁,兼孙辈消息沉沉,公际时会艰难,肠煎百忧,身何以堪,遽辞尘世,有联挽曰:

手抄典籍,雅慕前贤,万卷遍丹黄,举史事如贯珠洒洒;

庭长桂兰,欣饶晚福,八旬归碧落,正海疆来弹雨纷纷。

后择日开吊,敦请黄仲荃孝廉点主。黄氏跪地,群表诧异,何一反常例,改站立为跪拜?黄氏曰:“此吾业师施公,为报教育宏恩,自应跪地点主。”其尊师重道,一时播为佳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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